我盘腿而坐，于城市、南雨、艳火、潮夜。
我不说话，城市像海市蜃楼一样吞没我。灵魂成为猫砂，失眠像幼猫踩过我的额头。旧事像一张张画纸，被龙头的漏水打湿，还有生涩的水锈味，仿佛一切都隔得久远，绸缎叠三叠还有余头。昏黄路灯被行人和车流经过，闲散走着，觉得那些车辆喧涌很遥远，远得好像是从儿时窗户外传来，还有炊烟气息。
夏日午夜的凉气在我手中游走。有时候我伸手去触，那些在黑夜里路灯下的剪影会变得真切而锋利，等着割我的手指，仿佛来到了世界边缘，为了变得不可逾越而去设法伤害每一个抵达者。而那些浮动的黑影，就如同我的意识一般，溃散在一张柔软的床上，或者是没有午休的书桌上。我在黑暗里拥抱黑暗，你在光明里抚慰光明。
有时候你像是还活着，在我固执地等待红灯变成绿灯的时候，你在斑马线的对面，举着伞，瞳光涣散地望着穿梭车流，一言不发。你赤身行走在城市光宴里，不顾左右地只挑值得质疑的下咽。夜如海洋，覆你以寒裳。烈雨深林，你睁开眼睛。有时候我觉得，死亡就是独自趴在春天漫绿的窗户旁，不小心睡着了。你会想念小时候乡下的那间小房子，有田野和荒山，高树和炊烟。世人颜面如表盘，被秒针、分针和时针细细扫过。像是老妪于孟秋惊晨，扫黄叶满地。而你醒过来的时候，是春天还是夏天，老屋院子被砍倒的椿树还有新芽吗？
你是一枚噤若寒蝉的月亮，被不断地砍伐、平荒、栽种。我认识的人都已死去，像日出之前的寒冷大地上走过一个个颤栗的人影。像死去的人们寻找自己的墓碑，我为你寻找一句墓志铭。当我发现自己所有的言辞都不比你澈冽眼神，不如让月亮做你的墓碑，月光做你的遗言，而被月光浴照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你熠熠生辉的墓志铭。
无论是在车站被烟尘掴脸，或是在人群中手心潮湿，当黄昏漫漶，每个人都在黑暗里变得温柔的时候，这城市吻我的额头。
而当我穿梭于潮涌城市，见证了苦痛、离别，被喧嚣、眩音耳鬓斯磨，愿你出现在每一个角落，愿这世界因你的抚慰而安静、无言并低声啜泣。